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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逃衣胞之地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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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易北说:“去哪?” “西安,”许沧东说,“你呢?” “我也是。”易北点了根烟,给许沧东递了一根,“一个人?” “啊,你也是?”许沧东道了谢,
易北说:“去哪?”
“西安,”许沧东说,“你呢?”
“我也是。”易北点了根烟,给许沧东递了一根,“一个人?”
“啊,你也是?”许沧东道了谢,眯起眼睛吸了一口。他眼尾微微下耷,中和了他青年的锐气,流淌出少年的天真,他年轻而明朗,甚至令人觉得他是永远不会长大和变老的。
易北点头,他看到许沧东腿边的箱子和箱子上的琴盒,“没买着坐票?”
许沧东含混着“嗯”了一声,他把烟吐出来,“坐票不好买,站着呗,就九个小时。”
“不是本地人吧?”易北说,他瞄了一眼许沧东的琴盒,“吉他?”
“东北的,”许沧东摸了摸耳朵,“吉他。”
许沧东是个地道的东北人,地道到不用说话,站在那儿就能看出他的家乡,他身上散发着与他千里之外的家乡血脉相连的气息,沉淀在骨肉血脉里,承载着他背井离乡的灵魂,这份气息太过浓厚,感染力太强,甚至令他不那么像个孤苦伶仃的异乡人。
易北没回他的座位,许沧东说他打小学龙江剧,易北问他龙江剧是什么,许沧东说跟二人转差不多。他指间夹着烟,一手掐着腰,小声哼,“你走上一天我墙上画一道,你走上两天我墙上画两横,二哥你一去六年整,墙上的横七竖八数也数不清。”
离家三年整的易北被烟头烫了手,车经过黄河,水流湍急轰鸣,窗外一片漆黑,绿皮车宛若穿梭地平线的野兽。
易北捻灭烟头,“我有个乐队,你来不来?”
许沧东点了根烟,打火机“啪”地一声,“几个人啊?”
“咱俩,”易北就着他的手又点了一根,车厢晃动了一下,易北自己先笑了,“刚成立。”
许沧东坦坦荡荡,“成啊。”
离火车站不远,六点,火车站顶的钟响了,城市醒了,路边低矮平房墙皮斑驳,被长年累月的尘嚣烟火熏得发黑泛黄,小吃摊前架着铁皮炉子,找活的木工在脚边摆个红油漆写的木牌,嚼着刚摊好的煎饼果子。易北用袖子抹了一把汗,把兜帽掀开,想给许沧东买早点。卖油炸糕的摊位旁边紧挨着包子铺,蒸笼里的蒸汽直往一旁的树顶里钻,易北听见,一眼瞅见了背对着他的张辉,“老板,五个白菜,五个猪肉,豆浆多放糖。”
张辉退伍后在电台当播音,老好人,成天早上给台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姑奶奶们带早点。他低着头数他的一把零钱,易北拍了他一巴掌,张辉吓一跳,一抬头冲他露出个笑来。
“又跑腿啊?”易北拎着两杯豆浆一袋子炸糕一袋子油条,亏他能腾出手摸了根烟递过去,张辉接了,“台里那群大小姐不好伺候。”
易北扬了扬手里的烟,叼住,“行,那晚上见。”
张辉张张嘴,八成想说就许沧东那个状态还能上台啊,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,他认识许沧东比易北还早,知道那人是个什么德行。
易北在熙熙攘攘的烟火气里摸遍了全身,没找着打火机,估计又被许沧东顺走了。他瞅着张辉细细瘦瘦的背影,一大群刚出火车站的旅客淹没了他,大包小裹的挟持下,易北很难不注意到一个走得笔直的身影,那人穿了身运动服,背着个球包,插着一双羽毛球拍,行头价格不菲,走路一瘸一拐。
易北过去给省队训练基地当过保安,见过不少受伤退役的运动员。
许沧东和张辉是艺校同学,师兄弟,张辉入学那年他快毕业,俩人混迹江湖同流合污的时间不过一年。他俩专业不同,许沧东学戏,以地方戏龙江剧为主,其他曲种也多多少少涉及一点儿。张辉学播音,每天下午五点校园广播都能听见他声情并茂的,“敬爱的老师,亲爱的同学们,大家好,这里是校园之声,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张辉。”
“暧昧,俗气!”许沧东评价,“做作!”
张辉笑得不见眼睛,露出一排小白牙和两个小酒坑儿。
许沧东一家子都和梨园行沾边儿,爹京戏娘评戏,姐姐进京唱西河大鼓,哥哥在佳木斯曲艺团拉一手好胡弦儿。许沧东生来嗓子好,一张嘴回肠九转、跌宕有致,收势一泻千里,透着一股子坦荡荡的亮堂磊落。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选了地方戏,他身材高挑肩宽腰窄,折把式翻跟头比不得那些身材矮小的地秧子,改去武行又入晚了门。
于是这位梨园世家的小公子脑子里便生了反骨,一头扎进音像店,偷出他爷爷留下的卡带收音机,成天跟张辉在啤酒厂旧墙底下研究摇滚乐。那时候戏腔和流行乐结合的唱法还不怎么流行,可许沧东已经能用他的一把好嗓子把二者糅合得浑然天成。
文章来源:《佳木斯大学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jmsdxxb.cn/qikandaodu/2020/0911/355.html